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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峥嵘藏在这位北大学者的书房里

类别:行业资讯   发布时间:2023-12-06 02:33:19   浏览:

  他是党史专家,注重史论结合,专心以点线面立体结合的方式展现党史中的重要场景和发展逻辑,以此深深悟察这段独特百年历史的政治文化精义,以科学的态度阐释中国的价值观。他是

  进入程老师家的书房,扑面而来的就是两列长长靠墙而立的书柜。秋日的暖阳透过整面落地窗,洒在两侧古朴的实木书柜上,与书页间的智慧光火交相辉映。一本本封面色泽各异的书籍,一套套系统的大部头,并非简单地码成一排排,而是按照一定的门类叠放着,纵使是通顶的书架,依旧被填得满满当当,似是尘封于案卷中的历史将要溢出,更有贯古达今的厚重感。

  除了家中的开放式书房,程美东教授还在办公室中特意添置了一面墙的书架,还有大量储存于电脑和移动硬盘中的电子书,他说,“这是安身立命之本”。小小一室,百年峥嵘岁月于此间荟萃,历史的经线与思想的纬线纵横交织。

  程美东爱书,穿行其书房间,似与一段段过往的时间刻度擦肩,又如与无数名宿闻录相遇……

  “2000年前后,周末的一个重要消遣场所就是书店,西单图书大厦、海淀图书城、甜水园图书市场,隔一段时间不去就觉得有点空落。”

  拥有一间独立书房曾经是他的憧憬。“1990年代刚到高校工作的时候,特别想拥有一间自己的书房,那时只有两个小书柜”。后来经济条件好转,有了新房子,为了扩大书房空间,程老师在装修上费了一点工夫,最终落成如今比较敞亮的开放式书房。

  深夜静谧时分,每当翻看党史图书资料,抚摸着历经年岁洗礼的书籍,心间总充盈快意的满足。“很多人说收藏文物的人是‘败家子’,我想买书亦如此,因为这些书呀,一旦买回来,就从来没想过要卖掉,就像是孩子,陪在自己身边,是属于自己的。”

  走过一点点收集而来的书籍,像是掠过一次次惊喜邂逅的时刻,那边勾连着历史的车辙,这边连接着程老师的书意人生……

  他书房的藏书,大多是国内公开正式出版的图书,再加上少许淘来的资料。从领袖人物传记到海内外党史著述,程老师都广泛搜罗汇聚,尽可能多地收入书房。

  “这些都是我上课经常需要用到的资料,也是指导学生研究需要了解的学术史动态,这些是我做党史研究时需要总览党史发展全景的基础。很多书需要经常翻阅。”

  程美东的书可以分为六类。第一类是党史通史。从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到中国的成立、国共合作,再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直到改革开放、新时代,凡属于以中国政治发展为中心的历史内容,归于此类;第二类是党史专门史,即从多学科的视角研究党史问题的图书资料;第三类是党史资料,诸如1980年代中国人民政治学院编印的《党史教学参考资料》,还有权威部门组织出版的《选集》《建国以来重要文件选编》《建党以来重要文件选编》等;第四类是党史人物传记与回忆录,涵盖了领袖人物、开国初期上将以上的军事将帅的传记和文集,特别是已经出版的1949年前的50多位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的相关传记和文集,绝大多数都已收集齐全;第五类是海外党史图书,这其中大多数是汉译版,也有部分英文原版书;第六类属于人文社科综合类,涉及哲学、文学、政治学等学科的经典书目。

  程老师的办公电脑中,也存放着多种版本、多重角度、多维史料。这台机器正放在窗前桌上,点开磁盘,八百多个标注清晰的文件夹悉数呈现,从人物传记到地方史料,从红色期刊到文献汇编,从系列专著到革命回忆,如叶脉般展开,勾勒出阅读的年轮。这之外,他还有着几个T的大U盘,、、周恩来、、陈云、瞿秋白……熟悉的名字跨越时空的阻隔,相聚在程老师的“收藏”中,串起风云发展的一座座丰碑。

  虽然是零零星星买来的,囊括的方面却比较齐全,“只要有电子版,我都尽量收集起来,用这种方式储存的电子书万把册估计是有的,用起来也很方便。”

  从竹简,到帛书,再到纸张;从雕版刻字,到活字印刷,再到激光照排,程美东相信,“书的概念肯定是要与时俱进的”,读书亦然。顺着时代潮流,他愈发适应查阅电子资源,无论是北大图书馆的浩瀚数据库,还是自己买下的专业经典资料。只身坐在家中,就仿佛置身偌大的博物馆,真切地感知着新兴技术无以复加的便捷性。

  如今,程老师的电子书数目已远超纸质书,纵然知识载体更易,而洞识精微的研究足迹始终承续,每每踏入书房之境,主人心中都回荡起圈圈涟漪,“书房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场所,是自己的精神花园。”

  耕耘党史研究多年,收藏来的书籍构成了遍布于书房的时代注脚,成了程美东如今做学问的基石……

  于程美东而言,党史研究任重而道远,仍需从书页间细细考究,万万不能因为熟知定论而忽视深入的党史研究,“如果不深入细致研究党史,容易产生先入为主的认知偏差、认知偏执,这无论从政治上和学术上都是有害的。”

  当被问到印象最深刻的党史书籍,程老师犯了难,“党史书籍和史料不能说浩如烟海,但肯定是不计其数。自己在有限的阅读中受到教益的书籍实在太多,很难用‘最’来准确表达”。

  他分享了自己在1990年代初刚读研究生前后阅读的印象比较深刻的几本书,这些书籍,仿若一盏明灯,指引着年轻人走上党史研究之路。

  一本是《伟大的开端》,这是程美东在1980年中后期所看的。“我个人阅读史中,感觉这是1980年代党史专题史开风气之先的著作。其对一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细节的描写刻画、文字的灵活生动,令人耳目一新,我记得其中对于第三次工人运动高潮时关于项英的描述非常亲和、生动,散发出浓郁的党史研究改革开放春天的气息。”

  第二本是《中国的七十年》,一本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史教科书的杰作。“这本书怀着很大的历史勇气进行了深刻的思考,一些问题上观点之新颖、文字去八股化之鲜活、整体精神风貌令人振奋之脉象,远远地超过了以往我看过的党史教科书。这本书第一次在权威教科书中描述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没有沿用过去惯用的‘沦为’的表述,只是在描述半殖民地时用了‘沦为’来描述,这是这本书充分吸收1980年代学术界研究成果的最直接的体现。”

  第三类是丛书《党史人物传记》,在程美东老师的印象中,当时图书馆的开架书库上共有50卷,整整收录了约莫300个人物。“此前对于这里面多数人物的名字熟悉,但具体事迹很多并不清楚,通过阅读、浏览这些人物传记,极大地开阔了我的党史视野,极大地弥补了教科书党史的概念化、脸谱化、单调化的缺陷,丰富了自己对于党史高层人物谱系关系的认知,大大增加了自己对于党史博大精深的敬畏感。”

  第四本书就是《思想的哲学透视》,与程美东老师此前所看的相关国内论著不同,这本研究的著作视野极为开阔。“它从中国的春秋公羊学说到阳明心学,从西方马克思主义到新黑格尔主义等宽阔广博的视野、细致深邃的方法切入,令我耳目一新,”1992年底阅读时自然生发的感触,他至今记忆犹新,“虽然该书有些观点和史实不确,但其学术视野、叙事风格、分析的细致、对人物和事件的梳理和评析,启发我们研究党史问题需要借鉴国外学术界的视野、思路、方法。”

  于书页间翱翔,党史文化背后的天地广阔而充盈,步入其间,程美东看到中国及其相关研究的来路,又放眼于无尽的远方,凝深思于笔下。

  细细考究党史多年,一段峥嵘岁月跳出书页,跃出书架,在程美东的这方知识花园间回响起历史的清音……

  众多书目为程老师的研究搭建起多维度坐标系,成就了他与党史的缘分,绘就了一副充满理想的学术图景。

  谈及关于研读党史书籍的心路历程,程美东老师没有简单直接回答。他颇怀感慨地说道,“党史的重要性无论在学术界还是社会界,无论是理性层面还是感性层面,人们总体上认识不足,尤其是在学术层面。”

  “其实,近代百年中国史的核心就是中国的历史,不懂得党史,不可能真正了解现当代中国史的发展轨迹和动因。”在程美东看来,现当代中国历史发展的许多重要问题都可以从中国历史中找到直接或者间接的链接点与反馈因子。这是因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主动权主要体现在政治层面。中国是在现当代中国历史中诞生、发展的,也逐渐影响、主导了国家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对于产生如此深广影响的政党历史不熟悉,就很难把握现当代中国历史发展的脉络,”程老师诚恳而又凝重地说道。

  “深入了解中国历史,如果不带偏见的话,我们必须承认,她将中国传统性和世界现代性实现了很好的结合。要发自内心地形成这个认识,是需要建构在对于中国的历史有全面细致的阅读和生活的深入体悟之上的。只有深习党史,你才能在比较中真切地感知中国所具有的牺牲精神、科学精神、奉献精神在近代中国的政治团体中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

  程美东坚信,深入研究党史,不仅在学术上具有重要意义,而且所产生的积极的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也非常巨大。

  党史要研究,那该如何研究呢?深耕于党史研究的程老师,历经时间考验,理论联系实践,已然悟出一番心得体会。他认为,“每个人有不同的特质,党史界的前辈们每个人的研习路径也不尽相同”。但是,任何专门问题研究总是有共性的,否则不可能形成专业研究群体。也是正因此,他在前几年写下《漫谈学习党史的路径》这篇文章,在其中,借鉴一些前辈党史专家的知识结构,结合个人的学习经历,提出可以从七个方面——党史通史、人物传记和回忆录、事件史、专门史、军事斗争史、组织建设史、思想文化史、西学东渐史——逐步学习党史的建议。“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感想而已,也不一定完全合适,给有志于党史研究的年轻人提供一点参考而已。”

  “‘少时不知诗中意,再读已是诗中人’,这句话可以用在对于党史学习意义的理解历程上。真正读懂党史,自己需要成为‘史中之人’方可。”程美东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党史研究发自内心的自信、虔诚和敬畏。

  在程老师心中,读书有三“求”,书为风,心作舟,风乍起,小舟穿行水中,荡起书页的回声。由出船至停泊,所处阶段不同,所怀心态各异,所求自然别具一格。

  第一阶段,乃求真。中小学阶段,广泛地学习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知识,无论是掌握历史史实、恰当地用好句法语法,还是明辨善恶是非,总是有意无意中叩问“这本书讲了什么?”,这本书里“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总是希望学习的知识能够不断逼近既有的标准答案。“这种读书以知识性为主要内容,是以学习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知识为主的读书,这种阅读基本上都带有某种标准答案,姑且称之为‘求真’。”

  第二阶段,乃求善。“中学之后的读书,既有为生存择业的直接外驱力,也有为英雄洒泪而热血沸腾的内在动力。因为展翅不能高飞,我们发奋读书;因为情长不能自已,我们发奋读书;因为心高命薄,我们发奋读书……读书,乃为渴求理想与现实的统一;读书,乃为寻求社会、家庭、个人关系之统一;读书,乃为寻求自然与社会的统一。总起来说,为什么活、如何活、为谁活——这是几十年青春韶华时代里读书的重要的动力所在。试图寻觅、创造理想中的社会形态,找寻自我意义、追求自我存在与现实存在相互‘融洽’,即是善意。”从书页中为张扬、实践这样的人文精神而实现心音共鸣的读书,乃是点燃探索外部大千世界、形塑内部大千世界的心绪,为着找准定位不断实现飞跃,这样的读书乃为“求善”之旅。

  第三阶段,乃求美。年逾半百,读书多无功利之念,但求自我享受,即是美意。在探究中,不断趋向真理,渐渐接近那鲜为人知的真相,不强求为他人所承认,甚至根本没有公示于他人的欲望,只化作艺术般自我享受;在书卷中,释开内心疑惑,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自己充盈着满足感,化作个性享受,明白即足矣。“现在我看书很多不是为了写论文发表,而只是如司马迁所说,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积累一些资料,勾连一代血脉。”在党史研究的长路上,程老师下着“笨功夫”,从成山的资料间抽丝剥茧;他也下着“巧功夫”,力争鞭辟入里的透彻明白,此所谓“求美”之境。

  “党史研究的领域太多,有太多的书籍需要阅读,更需要精读。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遗憾自己在党史阅读上的不足,深切鞭策自我万万不可懈怠,又满怀着对未来生活无比充实的憧憬。”

  初航,书页翩飞,带着求真的期待;舟行水面,书页摊开,引领着求善的方向;终有一日,舟会靠岸,再翻开书,心境自然大有不同。百年岁月的峥嵘藏于一室书房,古今中外的归宿寄于一隅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