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 首页 > 新闻中心 > 行业资讯

走进名家书房|鲁敏:幸福是别人的书房里摆着我的书

类别:行业资讯   发布时间:2023-11-26 21:42:38   浏览:

  心居之所,是为书房。书房养心,读书养性,人和书房一起生长,相互给予,自然勾勒,每间书房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灵魂。

  贵阳网推出《走进名家书房》专栏,让读者得以一窥名家们的书房一角。他们的书房各异,有的规划整齐,排书有序;有的“杂乱无章”,书籍遍野;有的热爱收集,藏品丰富……在书房里,他们爬书山、涉书海,乐此不疲。走进名家书房,探寻阅读奥秘,品味人生故事。

  鲁敏,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曾获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冯牧文学奖、人民文学奖、百花文学奖、十月文学奖等。代表作有《金色河流》《六人晚餐》《奔月》《梦境收割者》《虚构家族》《荷尔蒙夜谈》《墙上的父亲》等。

  认识鲁敏老师,首先是通过她的作品,记得读过一篇《墙上的父亲》,被那股深沉而持久的爱折服,可能因为是男性,是父亲,让我很容易因父爱产生共情。之后,《此情无法投递》《六人晚餐》《奔月》等作品陆续挤入我家书房。

  后来在作家张翎老师引荐下,和鲁敏老师互加微信,默默关注她的公号“我以虚妄为业”,这个公号的名字也是她同名随笔集的书名。我不是典型的小说阅读者,更喜欢读鲁敏老师的随笔,尤其是读书随笔。她是那么投入的阅读者,也是那么细致的分享者。

  我很想找机会造访鲁敏老师的书房,通过微信要来鲁敏老师书房靓照,先画为快。舒适的藤椅,整齐的书架,讲究的墙饰,以及阳台上茂盛的绿植,真是我心中理想书房的样子。

  小画一旁,我写了几个小字:“书房有不同的功能,有些私密,有些开放,鲁敏老师的这间小书房,平日里应该是她会友、聊天、赏花、看风景的地方,她还有一间用于读书、写作,更私人的书房空间,那里有很多书以及源源不断的故事线索和此起彼伏的创作。”

  借由鲁敏老师新作《金色河流》出版,再次“微窥”鲁敏老师的书房,听她讲述新作的缘起、文学的营养和理想的书房。

  绿茶:鲁敏老师好,一直追看您的作品,刚刚收到您的新作《金色河流》,还没来得及拜读,可否先请您谈谈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部关于创业者、企业家的故事?

  鲁敏:《金色河流》这部作品写了三年,其实准备期更长,那时候还没有微博、微信,每天的信息来源主要是报纸,我从那时候开始做了很多剪报,剪了很多关于第一代企业家的故事。我一直跟踪这个主题,我觉得这一代的创业者,其实有很复杂的人性,这几十年来的物质进步,娱乐方式的进步,效率的进步,生活方方面面的进步,都跟这些创业者有关。这部作品主要想写这一代创业者的精神世界,他们的困苦,当然也包括他们快要离去的背影,因为这一代创业者如今差不多七八十岁了,但他们的离开必然会流传下很多东西,所以我认为这种流传带有物质和非物质两个层面的意义,可谓是一代又一代的延绵和接力。

  所以,《金色河流》是我作为一名文化生产者,对于物质创造者的致敬和书写,对这部作品我还是蛮自豪的,我终于写出了这部准备了很多年的作品。

  鲁敏:我来自江苏北部的乡村,家里很重视教育。我外公订了《民间文学》,舅舅和舅妈是老师,他们订了《外国文学》,我妈妈也是小学老师,订了像《雨花》这样的文学杂志,她还给我订了一些少儿杂志,比如《少年文艺》《中学生作文通讯》之类。我小时候就觉得家里人整天都在看书、看杂志,这是我的幼年阅读记忆。

  初中毕业以后考到南京读中专,学校有一个不大的图书馆,书不多,所以我是按照书架来读的。我到现在都还收着那个时候做的读书笔记,好几大本,自己还写了编号。读了什么书,什么时候读的,花了多长时间等等。大量的中国名著,西方19世纪以来的名著,都是那个时候读的。那时同学之间还比赛阅读,比如当时读过一本特别厚的书,是法国作家欧仁·苏所著《巴黎的秘密》,印象中有700多页,同学们就比赛,看谁花的时间短,又能够很熟练地说出书中的情节。

  毕业后进入邮局,在阅读上、文学上渐渐有了一些气味相投的朋友,相互也会推荐好书来读,再之后慢慢认识了更多写作的人、做文学研究的人等等。

  总体而言,我的阅读路径是从乡野到中专,再到一个行业,就是非常社会化的一种路径,是那种杂糅的、野草式的构成。

  鲁敏:对我文学启蒙影响比较大的是法国作家丹纳的《艺术哲学》,当时我在邮局做营业员,抽屉里总放着这本书,顾客不多的时候,就拉开抽屉看一会儿。它是傅雷先生翻译的,傅雷先生的译笔特别好,像我这种基础不太好的,也能读得津津有味。

  丹纳写得也比较的清晰,结构也非常好,主要讲述艺术的诞生和它所处环境之间的某种逻辑关系。读了以后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艺术这个东西,是多好的一件事情,我就在想,将来如果能够选择职业的话,特别想从事跟艺术相关的。自那以后,我的阅读主要就是围绕艺术、哲学、文学、心理学等方面展开来读。

  绿茶:书房是每位读书人、写作人的精神角落,您如何构建自己的书房世界?有什么规则或个人取向?

  鲁敏:我的书房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就是自己的一个小窝,当然其精神寓意是有的,但从物质层面来讲,书房的确会给人一种美感,比方说,在书房里面拍照片,怎么样都觉得特别合适,所以,我认为书房除了具有精神寓意之外,有一种视觉上、心灵上的安抚作用。我的书房,主要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那儿写东西,氛围比较亲切、比较舒适。

  鲁敏:我的书房成长史很简单,就是把喜欢的书留下来,不喜欢的书通过某种方式处理掉。不过现在又多了一种情况,就是有大量的赠送图书,赠送图书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它会削弱你对新书的敏感度和自我遴选的主动性,这些书现在也成了我书房中的一部分,但我比较谨慎,要从中进行再次遴选,什么书应该读一下,什么书可以放一下。

  绿茶:分类清晰的书房的确给阅读带来很大的便利,也更便于规划自己的阅读格局。

  鲁敏:我书房里的书,文学书量比较大,所以就按国别来归类,比如美国的书放一堆,欧洲的书放一堆,再把西班牙、葡萄牙等西葡语文学放一堆。此外,还有一些小分类,比如剧作、文学评论、心理学等等,因为量不大,都会有专门的格子来摆放。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书房小游戏,读完的书竖起来放,没有读完的书横过来放,每一栏都会有这样的书,每一排每个国家、每个类型的书都会这样,这样我就能很清晰地知道哪些读过哪些没读过。闲的时候想读一本老书,就到竖着的书里找一本再读,如果想刷一本新书,就从横着的书里找一本来读。

  鲁敏:我其实有点儿喜新厌旧,就是有一点儿阅读强迫症,所以我书房里新作家的书比较多,在我的阅读列表里,美国作家冯内古特的书我会经常读,他是我很喜爱的作家,特别有创新性;麦克尤恩也是我跟踪性阅读的作家,他是比较稳定的作家,他的新作国内翻译引进了很多,所以我就会跟着读。

  大多数喜欢的作家我会一直读,比如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阿尔巴尼亚作家伊斯梅尔·卡达莱、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德国作家马丁·瓦尔泽等等,都是我阅读列表中的常客。再比如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的作品,我也会关注并且阅读,他是一个创作力非常旺盛的作家,我觉得应该去研究研究他的路径。

  这个阅读列表列出来就会很长,跟读作家其实很舒服,就像路标一样,你跑一段儿有个路标,再跑一段儿又一个路标,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过几年跟他见见,过几年他又带来一个新的东西,这种愉悦就是阅读最大的魅力。

  绿茶:您的文学营养或者思想底色来自哪方面的影响?有没有具体的代表人物或作品?

  鲁敏:我的文学营养有好多的构成,就像吃五谷杂粮,我的营养来自文学前辈,文学大师,文学同行,世界各地的各种文学,提供了一个非常杂糅的营养,我希望能够见识更多的风景。

  我平时也读一些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艺术学等方面的书籍,这些跨界的作品对我来说也有很多营养成分,这些有专业知识背景的人写的文学色彩较浓的作品,闪耀着人文、专业和理性等多重光芒,对思维训练也颇有益处。

  鲁敏:有点占有欲,尤其是自己读过并且喜欢的就不太舍得借给别人。我没有“秘密书架”,但有一个“书架”,就是把自己所有出版的书,按照出版时间顺序摆放在一起,还有各国不同语种我的书也都放在这里,然后边上的格子就是世界各国文学大师的书,两个格子挨着,假装自己可以和他们排排坐了。

  我的书房还有一些东西特别多,就是杂志,我写作这么多年,都是先在杂志上发表,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每年都会有若干篇作品在不同杂志发表,每本杂志都会寄来样刊,这么多年积攒的杂志我都没有扔,一是它上面有我的作品,二来我总觉得杂志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文学生态样本,也是文学的一种养成之道。

  鲁敏:好的或者理想的书房我们见过很多了,但那都不是你的书房,对我而言,我希望别人的书房里能够放着我的书,不管那是个小书房、乱书房还是什么书房,对于写作者而言,自己的书能进入别人的书房,才是我最大的理想。如果有更多的书房放着我的书,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鲁敏:我的阅读其实不是一本书、一本书紧盯着读,我会好几本书同时展开来读,一本在厨房,一本放餐桌上,再一本在沙发边茶几上,甚至卫生间里也有,包括单位里也会放一些书。我喜欢做那种“赛跑式阅读”,就是想看看到底哪本书能够更吸引我,能够让我用更快的时间读完。

  比如匈牙利作家马洛伊·山多尔,他的书就从这种赛跑中脱颖而出,然后我就一直很喜欢他,他有一本代表作叫《烛烬》,我一读就放不下来了,甚至夜里爬起来挑灯夜战,非得一口气看完不可。再比如,阿尔巴尼亚作家伊斯梅尔·卡达莱的代表作《亡军的将领》《谁带回了杜伦迪娜》这些作品,把它跟别的作品一起比,绝对会胜出。

  几本书同时读其实是一个很有效的阅读竞争机制,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读书可以变着花样,让自己读得更开心一点。写作就是以虚妄为业,阅读是我虚妄生涯中最快乐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