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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名家书房 胡洪侠:夜访“夜书房” 话书画

类别:行业资讯   发布时间:2023-12-13 19:17:41   浏览:

  心居之所,是为书房。书房养心,读书养性,人和书房一起生长,相互给予,自然勾勒,每间书房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灵魂。

  贵阳网推出《走进名家书房》专栏,让读者得以一窥名家们的书房一角。他们的书房各异,有的规划整齐,排书有序;有的“杂乱无章”,书籍遍野;有的热爱收集,藏品丰富……在书房里,他们爬书山、涉书海,乐此不疲。走进名家书房,探寻阅读奥秘,品味人生故事。

  胡洪侠,祖籍河北,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以读书、藏书、写书为乐。胡洪侠1992年南下深圳,1995年创办《深圳商报》“文化广场”周刊。2006年创办“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评选活动”,并主持了历届评选。此评选结果每年十一月底公布,是中国读书届最重要的评选活动之一。现任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社长、深圳报业集团社委会委员、编辑委员会副总编辑,兼《晶报》总编辑。

  久闻胡洪侠书房是深圳一景,顶天立地几层楼书架,被誉为“深圳最高的书房”。但十几年来总是来去匆匆,不久前终于找了机会夜访夜书房。

  疫情期间,我连续几个月每日画一幅书房,其中就画有“夜书房”,胡洪侠给我发来不同角度的书房照片,我对照着、想象着、虚构着画了一幅“夜书房”,画照片和看实景是很不一样的,所以,心心念念要来“夜书房”实地走访一下。

  眼见为实之后,对自己的小画更加汗颜,各种比例不符,角度不确,透视更谈不上,好在宾主“哈哈大笑”,他也不好意思批评我,我就当是对我的鼓励了。胡洪侠的“夜书房”比想象的更壮观,从进入书房那一刻起,我就始终没能坐下,在不同书架边徘徊、浏览,惊叹于大侠对书房的用心,以及书类之丰富。

  夜访“夜书房”后,胡洪侠写了一篇公号《夜书房来了一位画书房的人》,而那一夜,我们话书房,从遥远的八十年代说起......

  胡洪侠:那我们就从遥远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说,当时没考虑过书房的问题,我最早拥有过一个书箱,不知是不是爸妈结婚时做的箱子,后来就占为己有。从十几岁开始买书,那时候没钱,主要靠过年时的压岁钱攒点,买了点书都存在这个箱子里。

  记得买的第一本书是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青春与理想》,作者叫赵攻民,这本书不得了,我小时候很多价值观受这本书影响,特别正能量。当时读了又读,划了又划,觉得那种排比句很美,我写文章也喜欢用排比句,这个毛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十六岁高中毕业,进入衡水师范,那个时候已经买了一些书,大多数还是类似《青春与理想》这样的励志书,现在家里大概还有十几本那个时候买的书。当然,世界名著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买的,还有一些网格本,像《鲁滨逊漂流记》《格列佛游记》《老实人》等等。

  师范时期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叫《中国文化史论》。这其实就是一本书目,告诉你要了解中国文化需要读什么书?古代的,近代的,现代的,历史方面的,文学评论方面的,批评方面的等等。当时特别注重个人修养,主要买一些如《青年修养读物》《青年修养通讯》,还有《什么样的爱情最美好》这样的书。

  当然,也买一些工具书,如《辞海》历史分册,文学分册。我在衡水师范时期买的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真正买书是毕业后在《衡水日报》工作,有工资了,第一个月工资36元,我清楚记得用了22.20元买了《辞海》(缩印本),这可是一个月工资的大部分。

  有了这次豪举之后,买书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有多热,我买的书基本就是那个情况。我主要通过几种方法买书:第一种方法是新华书店里有一个机关供应部,有《社科新书目》,可以去订;另外一种就是邮购,那时各个出版社都可以邮购,我全套的“走向未来丛书”都是邮购的;还有一种就是出差,那时经常去石家庄、北京,到了之后先把回程车票买了,防止自己在书店买书忍不住,忘了留下买回程车票的钱。

  有一次在北京,别人让我帮他带一本《边城》,结果我买回来一本《围城》,最后只好自己留下了,后来发现《围城》比《边城》更火。北京那时候的王府井、东单一带的书店,劳动人民文化宫的书市等,我老去转悠,因为有个同事考上社科院近代史所,我老去找他,住他宿舍里,然后一起去买书。

  那时候买的书有限,我每本书都编上号,HX,就是洪侠,0001、0002……那些年最迷《第三次浪潮》,从头到尾读得滚瓜烂熟,认为这辈子不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没想到我们现在早就超过“第三次浪潮”,什么“在家办公、DIY、跨国公司……”

  后来,我考上人大研究生来北京上学,一到周末就骑上自行车转遍北京城的书店,从人大骑车出发,有固定的逛书店路线。上北三环到北太平庄往南,先到西四的中国书店,然后继续往南到琉璃厂,再到社科院的一个小书店,然后到王府井,接着去朝内大街166号人民文学出版社,再就是隆福寺中国书店,五四大街红楼旁边的书店。一圈转下来,满载而归。以上算是我的淘书前史。

  绿茶:你的淘书前史的确很符合上世纪八十年代青年的特点,你的书房真正成长应该是南下深圳以后的事情了吧。

  胡洪侠:人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我就南下了,来深圳时带了三十多箱书,度过短暂的借宿阶段后,我有了自己的宿舍,这就有了书房的开始,这三十多箱书就是书房最早的班底。当时,姜威(胡洪侠好朋友,也是深圳媒体人)来看过之后说了四个字:“书品不错”。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国贸大厦对面、海丰苑大厦群楼内有一个深圳古籍书店,进到书店你会感觉不是在深圳,而是在北京。摆设、书标等全是琉璃厂的味道,老板叫于永凯,琉璃厂后人,北京来的。北方的古籍书店什么格局,这里就是什么格局。我买线装书就是从这儿开始的。虽然后来觉得没有力量玩古籍,但我在这里“报复性”地买全了“二十四史”,还有《资治通鉴》以及各种大套的中国古典文学、学术丛书,一个中国读书人必备的中国书籍基本就齐了。

  我写过一篇《四个汉子和三百箱书》,讲述自己的几次搬家史和搬书史,大致是:刚来深圳,三十多箱书,搬离黄木岗安置区时,变成了六十箱;第二次搬家时,又变成一百五十多箱;第三次搬家,变成两百多箱书;第四次搬家,总箱数超过了三百箱。现在估计六百箱都不一定能装下了。除了“夜书房”里这些书,还有报社办公室满满的书,总量大概五万册左右吧。

  胡洪侠:我的书房都是自己折腾的,大概分类心里是清楚的。客厅主要是中国古代文学、学术和艺术方面的;另一边楼下是外国文学和学术;二楼就是“关于书的书”,以及我喜欢的名家集子(相当于集部);三楼主要是目前在看在用的书;还有好几个专题如“1984专题”,这些都在报社办公室放着。

  我最早的专题是“关于书的书,我书房里这个专题的书应该是很全的,至今还在陆续丰富中。

  另一个专题是“外国人看中国”,这部分书,我的书房里也特别多,这和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热有关系,那个年代出版了大量西方人看中国的书。我最近还买了一套“外国人看中国”影印的英文原著。

  再一个专题是“关于中国的画册”,从刘香成到十九世纪西方人拍的中国,这是看《老照片》养成的毛病。

  然后就是“人的专题”,钱钟书、陈寅恪、胡适、周作人、董桥、黄裳等等,这就太多了,没什么特点,但也渐渐形成一个一个小型的“人的专题”。其中,董桥专题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再就是带有研究性质的乡贤“贺孔才专题”,收藏非常全面,退休后要以此做学术研究。

  还有日记、书信、年谱、名人手札、回忆录这些,也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专题,陆陆续续也在收藏。

  书的专题我也有好几种,比如唐弢的《晦庵书话》专题,我有各种版本的《晦庵书话》,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还包括香港、台湾以及各种版本。

  还有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专题,我很喜欢贡布里希,所以,他的《艺术的故事》也先后买了几十种。还包括天津摄影出版社出版的另一个名字的《艺术发展史》我也有。还有《围城》,也是一个小小专题,买了很多。遗憾的是目前还没买到晨光的那个版本。

  线专题”了。我应该是国内收藏《1984》版本最多的人,已经有三百种以上了。我曾经在香港古书展上看到一本奥威尔签名本。奥威尔签名本很少见,因为《1984》出版后不到一年,奥威尔就去世了。除了签名本,我其他版本应该是最丰富的,初版本、手稿本、纪念本,各国不同版本,台湾的所有译本等等。但香港有一个版本,书名不叫《一九八四》,而叫《二十七年之后》,这个版本目前我还没找到。

  胡洪侠:这一点我受美国藏书家爱德华·纽顿的影响,他有一本叫《聚书的乐趣》对我影响很大。

  我认为藏书应该注重版本,《鲁拜集》是我一个小专题,有些专题已经停了,但《鲁拜集》的收藏我一直在坚持,这个对我意义很大,因为这是我对书籍,尤其是西书收藏的一个态度,我称之为“书籍观”。因为《鲁拜集》自诞生之日起,就和书籍之美水融,唇齿相依。不仅仅是101首鲁拜四行诗,不仅仅是菲茨杰拉德创造性地翻译了奥马尔·哈亚姆。《鲁拜集》诞生在十一世纪,莫里斯、维德他们都想到了要让鲁拜回到当时的环境,他们要在每一页上营造出中世纪抄本的气氛。所以,才有了鲁拜集装帧中的手抄风格,才有了整页设计、字母装饰、图文一体,乃至镶嵌宝石、极致烫金、繁复花饰、彩皮拼图等等绝技上演。

  绿茶:具备这样规模的藏书,你已经很会优化自己的藏品了,有清晰的专题路线,下一步还有什么优化举措吗?

  胡洪侠:我逐渐在做减法。比如,《鲁拜集》之外西方的书基本不收藏了。“关于书的书”,虽然很多人在做,但我的规模已经做起来,还会继续收下去。但这个主题的书太鱼龙混杂,有很多水平很低的书,一开始我以全为主,都收,但2000年之后,慢慢开始优化,以品质优先。

  胡洪侠:先给你看看这套《中国历史地图集》,我中学时在学校图书馆里见过这么一套,没有人借,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在看,这个书对我中学影响很大,也因此爱上中国历史。这是1974年典藏版,我曾经在香港见过一套,没背回来。后来在布衣书局买了一套,这本书在我成长过程中对我有特殊意义,所以,一定要存一套。就好比上面说的《辞海》(缩印本)一样。

  还有这套《伟大的艺术传统图录》,郑振铎编的,我在深圳一家叫黄金屋的书店买到这套书。布面精装,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版,珂罗版印刷,在上海制作的,那个年代能做出这样的书,让人难以想象。你看看这里面的工艺,美得极致。关于这套书,郑振铎文集里有记录,这是后期对他非常重要的一本书。

  绿茶: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藏书人的终极问题——书房的未来,我们该如何安置这些用尽一生珍藏的书籍?

  胡洪侠:现在确实到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也是让人苦恼的问题。我也跟陈子善、薛冰、周国平等朋友交流过,大家都有同样的苦恼,也都在琢磨处理之道。我的基本想法是,生前还来得及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一个拍卖行,分专题分批拍卖,凡是肯花钱去拍的人,应该都会重视这些书。或者做一个基金,找一个地方把这些书存放起来,书友可以来这里聚会聊天。

  我现在的希望是,等退休之后开一家书店,就这些书,让喜欢的人来买,用市场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