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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教山大写作《骆驼祥子》老舍在青岛迎来创作高峰

类别:行业资讯   发布时间:2023-12-03 11:32:36   浏览:

  1934年9月,作家老舍辞去齐鲁大学中文系教授一职,告别生活了四年的济南,乘坐胶济铁路火车到达青岛,他的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老舍在青岛迎来创作高峰,其中包括中篇小说《我这一辈子》《老牛破车》《文博士》,更重要的是,老舍代表作《骆驼祥子》就是在青岛写的。

  1934年9月11日,国立山东大学文理学院院长黄际遇在日记中写道:“午,怡荪(张煦,时任国立山东大学中文系主任)偕舒舍予(老舍本姓舒,字舍予)来……不期而会,相见亦无事,重与细论文。舍予前尝在历城典试同评国学试卷。”黄际遇的这则日记,传递出一个信息——老舍来青岛的确切时间,应该在1934年9月11日的前一两天。

  山大新学期开学了,各地学子报到后,围在学校的告示牌前看告示,学生最为关心的是,山大新聘请了哪些教授。新学期,山大聘请了童第周为生物系教授,王淦昌为物理系教授,洪深为外文系主任、教授,接替梁实秋。中文系新聘请了讲师舒舍予。

  9月24日《国立山东大学周刊》第85期,刊登了《本校新聘请教员之介绍》,其中这样介绍舒舍予:“舒先生曾在英国伦敦大学教学五年,对于西洋文学,研究极深。回国后在济南齐鲁大学中国文学系担任教授四年,著述甚多,国内各大刊物常见其作品(署名老舍),文字别具风格,极富趣味,社会人士多爱读之。今来本校就教,中文系同学无不庆幸也。”

  1934-1935学年,老舍被聘为讲师,为中文系四年级开设必修课文艺批评,为中文系三、四年级开设选修课欧洲文学概论,还为中文系二、三、四年级开设选修课小说作法和高级作文。

  老舍以前做过小学老师、小学校长、中学老师(南开中学)、大学教授,也做过教育行政官员(北京北郊劝学员),对教书育人这项神圣的工作,他丝毫不敢懈怠。

  老舍夫人胡絜青回忆说:“他很少有时间游览青岛的风光,他每天忙着看书查资料、备课、编讲义和接待来访的同学,他老是感到学识不丰富,唯恐贻误人家的子弟。”

  老舍注重言传身教,重学品与人品,他曾在学生的纪念册上题下“对事卖十分力气,对人不用半点心机”一语。另一方面,老舍生性诙谐、幽默,他会讲笑话,讲课时滔滔不绝,时不时抖出几个包袱,令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而他本人则面无表情,因此被学生亲切地称为“我们的笑神老舍先生”。

  老舍开的课程,无论必修课还是选修课,都很受学生欢迎。虽然学生上他的课考80分以上的非常少,但来听课的学生非常多,学生若是来晚了,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听课。

  1935年初秋,老舍被聘为山大中文系教授。老舍想学习法语,就成了外文系赵少侯先生法语课堂上的一名学生。老舍向赵少侯学习法语,赵少侯向老舍学写小说。《天书代存》就是老舍与赵少侯于青岛合写的《牛天赐传》续篇,这部书信体的长篇小说未完成,发表于1937年1月18日至3月29日的《北平晨报》。

  在青岛,老舍的生活安心又安稳,他说,“济南与青岛是多么不相同的地方呢!一个设若比作穿肥袖马褂的先生,那一个便应当是摩登的少女。”在《青岛与山大》一文中,他写道:在“以尘沙为雾,以风暴为潮的北国里,青岛是颗绿珠”。老舍喜欢青岛的气候,尤其是冬天,他说,“我常说,能在青岛住过一冬的,就有修仙的资格。我们的学生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冬啊!”

  1934年秋至1935年春,老舍全家住在青岛莱芜路,具体门牌不详,现为登州路10号甲。

  1935年春至1935年底,老舍全家住在青岛金口二路,门牌不详,现为金口三路2号乙。此地东临汇泉湾,西望可看到青岛湾,南面是海滨公园(现在的鲁迅公园),风景优美,甚契合老舍的创作心境。

  在《樱海集》的序中,老舍这样描述新家:“开开屋门,正看邻家院里的一树樱桃,再一探头,由两所房中间的隙空看见一小块绿海。这是五月的青岛,红樱绿海都在新从南方来的小风里。”“大门向东,楼本身是南北向。房东住在楼下,我们住在楼上。楼上除去厨房、厕所,还有四间:有阳台的一间是我们的卧室,隔壁是书房……”

  优美的环境给了老舍创作灵感,他在青岛期间作品丰富,创作了短篇小说《上任》《牺牲》《老年的浪漫》《邻居们》、中篇小说《月牙儿》等,编入《樱海集》中。

  1935年底至1937年8月,老舍全家住在黄县路6号,邻近山东大学,现门牌为12号。黄县路12号是老舍在青岛的最后一处住所,也是唯一保存下来的故居旧址。这栋普通的小楼,本可以淹没在青岛的红瓦绿树当中,《骆驼祥子》的问世,让这里散发出夺人的光芒,这栋小楼如今是骆驼祥子博物馆。

  胡絜青回忆,在黄县路居住的这段时间,是老舍一生中创作的旺盛时期,在这里,他留下了40多篇作品,其中包括中篇小说《我这一辈子》《老牛破车》《文博士》、散文《想北平》等代表作。更重要的是,《骆驼祥子》就诞生在这栋小楼里。

  1936年春天,山大的一位朋友与老舍闲谈,谈到他在北平时曾用过一个车夫。这个车夫自己买了车,又卖掉,如此三起三落,到末了还是受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了朋友这几句简单的叙述,老舍立马就说:“这颇可以写一篇小说。”紧跟着,朋友又说,“有一个车夫被军队抓了去,哪知道,转祸为福,他乘着军队移动之际,偷偷地牵回三匹骆驼回来。”

  这两个车夫都姓什么?哪里的人?老舍没有问,但他记住了车夫与骆驼,这便是《骆驼祥子》故事的核心。

  从春到夏,一位北平的车夫,在老舍的心里从模糊到清晰。老舍给这位车夫起名叫祥子,人物构思好了,故事情节如同堆雪球一样,成为一篇十多万字的小说。每天晚上,老舍在一盏台灯下开始写作,慢慢地把祥子和他的经历,从心里掏出来。老舍写得很慢,每天落在纸上只有一两千字。

  老舍写《骆驼祥子》仍用北平方言土语,他有意放弃了以往的幽默风格,舍弃了语言上的俏皮,专心打磨小说情节。老舍说,“即使它还未能完全排除幽默,可是它的幽默是出自事实本身的可笑,而不是由文字里硬挤出来的。”

  老舍、王统照、洪深、吴伯箫、孟超、赵少侯、臧克家、王余杞、王亚平、杜宇、李同愈、刘西蒙,这是一个梦幻般的作家群体,囊括了学者、作家、戏剧家、诗人,也点缀着青岛的文化夜空。这12位作家在青岛合办了一份报纸的副刊——《避暑录话》。

  在一次作家聚餐会上,有人提议,在青岛《民报》上开设一个文艺副刊,为青岛文艺的发展做点事情,结果一呼百应。如王亚平《老舍与避暑录话》所说,既然大家相聚在此,就应该“干点事儿,不能荒废下去”。作家们于是决定,给《民报》办一个副刊,借避暑之名谈点儿心里话,故取名为《避暑录线日,依托青岛《民报》,实则独立编排、装订、发售的文艺副刊《避暑录话》诞生了。

  老舍在《避暑录话》发表了《谈西红柿》《再谈西红柿》《暑避》《等暑》等散文,他还在《避暑录话》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丁》的意识流小说,主人公申明:“我,黄鹤一去不复返,来到青岛,住在青岛,死于青岛,不想回去!”这似乎可以看作老舍的心声。

  《避暑录话》每周一期,办了十期,随着青岛《民报》发行,也单独发售,在北平、天津、上海等大城市都可以买到。《避暑录话》带有很强的时令色彩,因暑热而生,临秋风而凋。1935年9月15日,老舍在《避暑录话》发表散文《“完了”》,是与读者的告别语。

  在青岛的三年,是老舍的黄金时代。老舍自己说:“从收入上说,我的黄金时代是当我在青岛教书的时候。那时节,有月薪好拿,还有稿费与版税作为‘外找’,所以我每月能余出一点钱来放在银行里,给小孩们预备下教育费。”

  老舍在青岛的交游,多为《避暑录线日,老舍请客,四位朋友中杜宇、孟超是《避暑录话》的作者。

  老舍还在4月13日的日记中说,他去山大赠书,校长赵太侔、教育系教授叶石荪、中文系副教授颜歆(字实甫,讲哲学概论和西洋哲学史)、中文系讲师台静农获得了老舍的新作《老牛破车》。

  老舍在青岛的几则日记都具有浓郁的山东风情,如吃潍坊特色小吃朝天锅,饮即墨苦老酒。朝天锅带有原汁原味的乡野之气,老舍和朋友们吃得很过瘾。

  老舍的青岛日记,还透露了青岛的气候特点。他写道,“春天来得晚,4月14日,济南的樱花早已开放,青岛中山公园里的樱花,开放‘尚须三四日’”。

  战事打乱了老舍的习作节奏和写作计划。七七事变爆发时,老舍正在赶写两部长篇小说,一部是上海《宇宙风》杂志特约的《病夫》,另一部是天津《方舟》杂志特约的《小人物自述》。他说,“我无法写下去,初一下笔的时候,还没有战争的影子,作品内容也就没往这方面想,及至战争已在眼前,心中的悲愤万难不允许再编制‘太平歌词’了。”老舍在《这一年的笔》中这样写道,《病夫》写不下去了,自传体小说《小人物自述》也只留下了前四章。

  在青岛期间,老舍承担起文化抗战的职责,他为青岛的报纸写稿,提供抗战文章。在《这一年的笔》中,他描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青岛,依然有序、同仇敌忾共御外侮。他说:“青岛的民气不算坏,四乡壮丁早有训练,码头工人绝对可靠,不会被浪人利用……等至半夜去听广播的,并不止我一个人。虽然谁也看出,胶济路一毁,敌人海军封锁海口,则青岛成为‘罐子’,可是大家真愿意‘打日本鬼子’!抗战的情绪平定了身家危险的惊惧。”

  1937年7月后,老舍每天都会给青岛当地的报纸撰文,直至8月12日被迫举家离开青岛。

  老舍之前已经和齐鲁大学约定,秋初开学,教授国文系两门课。老舍只身离开青岛,先到济南找房子,再接妻子儿女。老舍一想到,自此离开喜欢的青岛,不知此生能否再来此定居,不由得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