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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语:英国古典版画里的花草秘事 荐书

类别:行业资讯   发布时间:2024-01-23 05:18:49   浏览:

  以19世纪英国插画师、植物学家爱德华·休姆绘制的古典版画为导引,为读者介绍150种花的外形特征、生长习性乃至前世今生。

  桀骜不驯,最能代表苏格兰精神的帚石楠;能够治病疗伤,在“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矢车菊;安徒生的最爱,象征无法停留的爱的蒲公英;能变成痒痒粉、被夏洛蒂• 勃朗特画过的犬蔷薇;出现在阿加莎• 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死亡约会》中的谋杀罪犯的帮凶——狐狸手套;被苏格兰人从中国带到英国的棣棠……这些性格和经历迥异的花在不同的时空和文化中穿梭,将人与自然、历史与文明、文化与情感联结在一起。

  崔莹,记者、纪录片导演、专栏作家,爱丁堡大学博士,热爱行走和文学,喜欢收集世界各地的老插画书,出版有《英国插画师》《英国插画书拾珍》《访书记》等书。

  大约是1999年春,我去范用先生家聊天,他正因老朋友萧乾去世而难过,拿出一本1947年晨光出版公司印刷的《英国版画集》,告诉我,这是萧乾编选的,开本和样式都追摹鲁迅当年编选并写序的《苏联版画集》。我看了很喜欢,就回去重印出版了。其实,画集中的一些作品此前已被翻制印行,比如活跃于“二战”前后的女版画家格特鲁德·赫米斯(Gertrude Hermes)的花卉作品,尤其是那幅充满装饰风味的《花》,被许多报刊使用。我也曾惊讶于这幅版画的精致和气质,认为可以复制放大,挂在书房。2012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收有三百多幅伦敦自然史博物馆珍藏画作的《发现之旅—历史上最伟大的十次自然探险》,掀起了一阵阅读和出版的热潮,其中许多19世纪的英国花卉图谱,笔触细密,可看出赫米斯的传承源头。

  英国人和中国人审美之不同,从花鸟画上很可看出。18、19 世纪英国花鸟画的流行,似乎与博物学的兴盛相关—起初是旅行探险的博物学家,为了记录动植物标本而画。有的雇请随行画家,有的干脆自己动笔。不言而喻,科学标本需要记录哪些位置、突出什么,博物学家更明了。在这里,科学第一,审美第二。当时留下来的许多花卉图谱,除了花朵枝叶之外,还会在空白之处画花苞解剖图、枝干横切图等。中国的花鸟画有悠久历史,可是千百年来以写意为主,逸笔草草,重在生趣,不重细节;即便是重彩的工笔画,也是审美第一,无论科学的。中国人缺乏博物学的传统。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虽有药草图一千余幅,但与英国博物绘画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博物学图谱的流行还和印刷有关。萧乾说:“一部英国版画史本身便是一部印刷技术史。”由于花卉的丰富和美丽,它潜在的审美价值逐渐显现出来,普通人家挂一幅花卉图谱是很惬意的事情,可是手绘的图谱很难得到。随着印刷技术的进步,编号印发、几可乱真的复制品为大众所接受。到了19 世纪中叶,分色套印技术愈加成熟,凯迪克、格林纳威的彩色儿童绘本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彩色花鸟图谱印刷品也更便宜易得。本书所依据的19 世纪末出版的几百本《熟悉的花园之花》小册子,就是那个时期的珍本。可能是为了普通读者有能力购买,从而分册印制,其实这些作品1875 年就已经出版了两大册精装合订本。

  值得玩味的是,这位爱德华·休姆所绘,似乎不合科学标本惯例,是审美第一,科学第二,正如崔莹界定作者的职业,首先是“插画师”,其次才是“植物学家”。我猜,这种界定是不符合事实的——这些画作本来就是为科学考察而完成的,但符合感觉。相比同时期许多科学图谱,这些花儿不但色彩和造型美妙,而且显然包含绘者的情趣,堪比艺术家的创作;反之,正因为有科学的根基,这些画有筋有骨,一枝一叶一花一瓣都不含糊,胜常规静物画一筹,成为其特点和长处。这样说是否有点牵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崔莹如何会写这样一本书,她在自序中已经说了。她没有说的是,其实她对19世纪的英国绘本早有研究,已经写作出版了《英国插画师》《英国插画书拾珍》等,这两本书的内容也来自从古旧书店淘来的画本。我有时想象她身着简便的旅行装,身背相机,像她告诉我的那样,在欧洲大陆那些老牌书店里徜徉,时有发现,眼睛发亮,微笑漾在嘴角,如获至宝的样子,令我羡慕不已。这是爱书人最惬意的时刻。难得的是,除了寻宝收藏,几年来,她还一直努力,希望给这些古老而不陈旧的画作以新生。她先是借花发挥,写出一篇篇文章,将其和关于花的画作一起交媒体发表,几年后集结成书。

  其实这些文章是很难写的。花的品种虽然不同,可是一般说来,无非是背景知识(历史、产地、习性),逸闻传说,感想感慨;主图只有一幅,文中附图一二幅……四五篇写下来还可以,十篇以上就很难不显得单调,连图书设计都容易死板。

  如今书已完成,设计师还在调版,似乎无意之间,她已经解决了这个难题。说来也简单,就是从人文的角度,把个人生活融于其间。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爱花人中的爱花人,不仅爱花,而且有条件种花养花,有自己的小花园。远离家乡,生活宁静,除了满世界跑,回家后就与花相伴,以花为友,以花自比:

  我不禁想到自己,从济南到北京,从北京到爱丁堡,在英国求学、工作十多年,一如这在角落里寂然开放的棣棠。不过,我可比它幸运多了呢!200多年前,它乘坐了快一年的轮船才到英国,而我只坐十多个小时飞机,就到了这个经常会很冷的异国他乡。棣棠耐寒,我也不怕冷。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部可人的书稿,看着休姆笔下一簇簇高雅又蓬勃的花,我似乎看到八千公里外的崔莹,在一座英国老式别墅的门口,阳光斜斜照着她明媚的面容、灵动的笑眼和长长的辫子,有一种画意……不知为什么,无形的思绪又带着我,从这一百五十种(篇)花和散文,飞到另一本记录百花的作品集——1958年出版的郭沫若的《百花齐放》,一百首关于一百种花的诗,其中配有一百幅版画家的花卉作品,包括李桦、力群、沃渣、刘岘、王琦、黄永玉等,其中最多的是刘岘的作品,其风格明显受到赫米斯的影响。遗憾的是,这样一部大诗人、大画家的作品,却由于时代原因而被扭曲,早已被人遗忘。如此看来,崔莹不仅比棣棠幸运,也比曾写过话剧《棠棣之花》的郭沫若幸运得多。至于“棣棠”和“棠棣”名字为何颠倒,书中自有答案,请读者自赏。